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

清明長憶

今年清明,大哥開著車,我帶著女兒跟隨父母回老家掃墓,給從未謀過面的爺爺、奶奶燒紙,一路上,父親說了很多感慨的話:
  
  “琪琪,有一首歌,裏面有一句,‘世上只有媽媽好,有媽的孩子像個寶’,沒媽的孩子像什麼啊?”父親笑眯眯的問著我的女兒。
  
  “沒媽的孩子像根草”女兒不知就裏,脫口而出她小時候唱熟的兒歌裏的歌詞。
  
  可是我知道父親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,笑容背後,心中隱藏的辛酸,勾起父親沉澱太久的思念。聽父親講起,爺爺是一次解放戰役中犧牲的,年僅23歲,撫恤金是360斤小米,父親的爺爺,也就是我的老爺爺,就用這360斤小米換了一口棺木,雇一輛牛車,把爺爺遺體運回家。十年後,在父親十三、四歲時,奶奶又病故了。今年是我第一次聽父親說,奶奶去世那一年,是他一生中最難受孤單的日子,以後就是吃著東家飯,穿著西家衣長大的,夏天的晚上就卷著個小涼席隨便找個地方縮著,嚴厲的父親第一次在兒女面前唏噓不已。
  
  走在田埂上,穿過綠油油的麥田,來到爺爺、奶奶葬在一棵大榆樹下的暮前,我們一改剛才還輕鬆嘻笑的神情,收回四顧流覽田野風景的眼光,我默不作聲的幫著姑姑在地上堆放後紙錢,然後點燃。姑姑凝重著臉色一邊用棍棒撥弄著紙錢,一邊口聲念念有詞:“您二老看看,我們都來看你了,小孩子們也都來了。這是送給你們的錢,不要再那麼會過了,該花的就花吧。”著著黃色紙錢燃著,在爺爺、奶奶的暮前漸漸燃盡,風卷著黑煙散去。我的眼睛也潤潤的,鼻子酸酸的,倒不是為了爺爺、奶奶,卻是在感受、體諒著父親此刻的心情,心也沉沉的。
  
  我能憶起的是我的外公、外婆,從小是被外公、外婆看著長大的。
  
  外公有一手種菜的好手藝,從我記事起,我家的前庭後院都被外公開墾,種上各色時令蔬菜,生長的新鮮肥嫩,隨時可以到地裏摘了吃,所以我至今仍覺得現在超市裏的蔬菜不比外公種的好吃。外公的腿關節不好,是年輕時支前時,冬天趟過冰冷的河水冰壞了,落下了關節疼的毛病,年紀越大,腿腳也越來越不利索。外公雖是農民,但是“之乎者也”的典故懂的可不少,經常坐在沙發上給我講故事,說夠了,就讓我把他拉起來,慢慢踱開去,拾弄他的菜去了。那時我就是給外公跑腿的,給外公倒荼、送水......。外婆是我最愛的,外婆去世在大舅家,因為腦出血,沒有搶救過來,那時我大約就12、3歲吧,聽說後,覺得心中空了一般。媽媽沒讓我去大舅家,因為要上學,而且大舅住在另一省另一個城市。我從小跟著外婆,外婆小腳,但卻是很利索的一個女人,雖然年紀大,卻依然能看出年輕時是一個極好看的女子。尖尖的下頜,年輕時的雙眼皮已經因皮膚的鬆馳有點下垂。懸膽似的鼻子,薄的嘴唇,身子挺的筆直。小時候經常能聽媽媽講起,我被外婆用長繩子拴住,讓我在她的視線之內,另一端系在一棵樹上,我?看見繩子就哭,外婆拗不過,就解開繩子,但是我又撒腿就跑,外婆用腳後跟“搗”著地攆不上我。外婆去世時,我就想起媽媽告訴我的這件調皮事,那時真想讓外婆再把自己拴住,讓外婆在自己的視線之內。
  
  後來外公因為年紀大了,也回了老家,媽媽、小姨、舅舅們在外公去世的時候都在他的身邊。聽媽媽回來講,外公想我,老是念叨我,當時聽來真是好難受,那時沒能在外公的身邊而愧疚。到現在外公也去世十三、四年了,我對外公、外婆的記憶沒有因時間的的流逝而黯淡,反而是想起二老,倒覺得思念漸濃,音容笑貌越發的清晰。雖然路途遙遠,但是有機會,我一定要去為慈祥的二老掬一捧土。
  
  這也是每個人以後都無法躲避的事情,每個家庭成員無論身在何處,都要在清明節的這一天,在這個草長鶯飛的季節,和逝去的長輩們做一次心靈上的交流。時間可以改變四季的顏色,但是改變不了這親情延續的思念.
返回列表